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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井甲洋】


Mark Vier(四號機)舉起了突擊步槍,擊飛了被同化成核的Mark Drei(三號機)駕駛艙。

這是第五位。第五位被Mark Vier(四號機)--春日井甲洋葬送的同伴。

第五位同伴他叫什麼名字?啊,春日井甲洋馬上就可以想起來了。有關這位被春日井甲洋射殺的第五位同伴的名字與一切--以春日井甲洋的超高記憶力來說絕對不是問題。春日甲洋是真真切切的記得所有人--無論是認識春日井甲洋的人,還是不認識春日井甲洋的人--在過去所有日子中,在春日井甲洋眼中的一切言行--

--「Mark Vier(四號機)!現在不要去想!」

澄紅的身影在甲洋背後出現,這是在齊格飛系統中,指揮他們法夫那機體的指揮官:皆城總士。

--「專心支援Mark Elf(十一號機)!」

是是--只有真壁一騎最重要了吧?春日井甲洋嘲諷地把這個思緒丟回與春日井甲洋腦部皮膜神經相連結的指揮官皆城總士腦中。

這是不上法夫那的話,就絕不會說出口,也根本不會想的,傷人的話。

明明知道皆城總士的確是在做「若全員陷入必死的危險時,若只能救出一機的話」的假設問題上,做出的答案會是「真壁一騎」。春日井甲洋也認同這個答案。這是在現實面與情感面上,最合適的選擇。春日井甲洋覺得若他是皆城總士的話,也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真壁一騎是他們駕駛員中最優秀的,最有能力保護他們的家鄉龍宮島的人。

與其選春日井甲洋,還不如選真壁一騎來的好。

若一定要捨棄誰的話,一定不會捨棄真壁一騎。

這是不能苛責皆城總士的事,春日井甲洋明明知道。

皆城總士想讓真壁一騎在每次戰鬥中活下來。同時間,皆城總士也渴望讓每個出戰的法夫那駕駛員們活下來。這是春日井甲洋知道的事。

但是在剎那間,春日井甲洋還是選擇把這個思緒結結實實的丟到了皆城總士腦中。

選擇傷害皆城總士。

這個是在春日井甲洋的思考中,一瞬間做出的選擇。春日井甲洋選了,再來是選擇支援Mark Elf(十一號機)。

春日井甲洋的Mark Vier不用轉頭,法夫那的山羊之眼就能讓春日井甲洋看到左後側的Mark Elf--十一號機,裡面的駕駛員是真壁一騎。

Mark Elf還在跟敵人纏鬥,Mark Elf把地雷刀剌進異界體金黃色閃耀著光輝的身體中,然後退開。

Mark Vier再度舉起了突擊步槍。轉身連發射擊阻止敵人抱住Mark Elf。

趁此空檔,Mark Elf舉起電磁軌道砲,刺入異界體中,展開槍身,變成剪刀的形狀,發射小型磁軌砲。以近距離射擊破壞了核。

異界體再度化為塵土,碎裂消失。

--「確認敵人消滅。解除波動屏障,法夫那全機返航。受損嚴重的機體駕駛員作好喪失意識,自動操縱返航的準備。」皆城總士的聲音傳進春日井甲洋的腦內。

是嗎?結束了嗎?

受損嚴重的機體指的大概是Mark Elf吧,近戰型的Mark Elf在每次的戰鬥中總是受損最嚴重的。

也跟裡面的駕駛者有關。Mark Elf--真壁一騎總是衝在最前面的,真壁一騎一直是他們駕駛員中最優秀的,擊落異界體數最多的駕駛員。

今天的Mark Elf一樣是受損嚴重,從外觀上就可以看見了,右手腕部已經不見了,左側膝部也空了一塊,肩部護甲也支離破碎。

這樣不會痛嗎?不,絕對是很痛的吧!

Mark Vier從初戰到現在也不是沒有受過損傷。雖然在受到攻擊時,齊格飛系統中的皆城總士會快速為駕駛員進行痛覺遮蔽。但春日井甲洋還是會感受到痛苦,就算那比瞬間還短。依然是痛楚不已。春日井甲洋每次回想到就渾身發抖。

Mark Vier受過的損傷加起從來沒有Mark Elf一次戰鬥那麼嚴重。

春日井甲洋不禁疑惑:真壁一騎是怎麼忍耐下來的?這樣不會痛嗎?

不對,是很痛的吧!非常非常痛!就跟春日井甲洋承受過的痛楚是一樣的。

但是真壁一騎忍耐下來了,忍耐下來超越痛楚,真正的化身為法夫那--守護寶物的巨龍。

當初春日井甲洋怎麼會覺得能追得上真壁一騎呢?真是自大的想法啊。

光是站在這個戰場上,就怕得要死了。好不容易忍耐下來,超越恐懼動作身體,移動法夫那來作戰。就已經耗費春日井甲洋的大部份的心力了。

春日井甲洋從參戰到現在,唯一讓人稱讚的戰績,就是「同伴殺手」這個綽號了。

不,這也不算是什麼稱讚。

只不過上一次的再上一次的戰鬥中,Mark Elf(十一號機)--真壁一騎在那瞬間遲疑了,而皆城總士對Mark Vier(四號機)--春日井甲洋下了射殺命令而已。

那次有三位同伴都被同化了,愈做愈順手。Mark Vier很快就解決了。

那次戰鬥後,就有人稱呼春日井甲洋為「同伴殺手」了。

真壁一騎是王牌駕駛員,切切實實的打倒了為數眾多的異界體,是保護了島的英雄。

而春日井甲洋,則是只會處決同伴的劊子手。

這就是春日井甲洋與真壁一騎在他人眼中的差距。

春日井甲洋覺得自己真是個可笑的存在。

現在,Mark Vier還能自行返航。春日井甲洋轉過身。自行返航。







春日井甲洋在醫護室,遇到已經返航,也做完檢查的真壁一騎。

真壁一騎望向春日井甲洋,嘴唇動了動。嚅囁地,似乎想說什麼,但又低下頭,不再看春日井甲洋。

春日井甲洋疲憊的望著真壁一騎。

一開始還會想要試圖孤立真壁一騎,譏諷真壁一騎。但今天的春日井甲洋已經沒有力氣做這些事了。

春日井甲洋早就察覺到,真壁一騎的內心早就在痛苦。真壁一騎對羽佐間翔子的戰死感到痛苦。真壁一騎無須春日井甲洋來譴責,真壁一騎已經在苛責自己。

春日井甲洋寧願自己沒有察覺這件事,這樣春日井甲洋就可以繼續責怪真壁一騎。為羽佐間翔子的離開找到合適的理由。

春日井甲洋知道真壁一騎想要得到春日井甲洋的原諒。原諒真壁一騎無法保護那位已經飛上天空的少女。

已經無所謂原不原諒了。

戰鬥是那麼艱難。真壁一騎已經做得比春日井甲洋好上百倍了。

春日井甲洋有什麼資格說原諒真壁一騎?

可笑的小丑春日井甲洋,有什麼資格原諒英雄真壁一騎?

春日井甲洋疲憊的望著真壁一騎,然後別過眼,離開醫護室。

拖著疲憊的身軀,春日井甲洋一步一步爬上階梯,走出逃生口,來到地表。

春日井甲洋在戰鬥後,總會想看看天空。

啊--今天六月八日1534時的天空依然是那麼的藍,那麼的清澈。

今天的藍色在三原色光模式是R88 G178 B220,顏色代碼是#58B2DC,日本傳統名叫「空」色 

春日井甲洋腦中瞬間判定出眼前的藍色天空的顏色資料,並且妥善的收入腦中,春日井甲洋的記憶中。

『今天六月八日1534時的天空的藍色是R88 G178 B220,顏色代碼是#58B2DC,空色。』

春日井甲洋知道,所謂的人類覺得「美麗的藍天」顏色。只不過是太陽光在經過地球大氣層時,和空氣分子發生散射現象,藍光在可見光譜中是最短波長,所以最先被散射出去。被散射出的藍光佈滿了人類看到的天空,天空因而被染為藍色。

春日井甲洋曾經想過:換個星球,換個太陽,換個光。也許就會有「非常自然美麗的綠色天空」吧!

也許他們在戰鬥的敵人--異界體曾經看過這種春日井甲洋一輩子都不會看到的「美麗的非常自然的綠色天空」吧?

春日井甲洋想問問看異界體有沒有看過?不過春日井甲洋也知道異界體不會回答--根本就沒有對話概念的外星生命體。怎麼可能會回答春日井甲洋好奇的疑問呢?

也或許異界體在經過那個擁有「非常自然美麗的綠色天空」的世界時,就把所有的智慧生命體都同化完了,毀滅掉那個世界了。

就像是異界體就要毀滅掉這個擁有藍色天空的世界。

已經飛上藍天的羽佐間翔子會不會知道呢?

春日井甲洋想告訴羽佐間翔子,有關藍色天空的事,有關綠色天空的事。

能夠再跟羽佐間翔子對話的話,一定是會非常開心的事吧!

但是已經不行了,羽佐間翔子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了。







【甲洋】


甲洋做了夢。

不對,那不是夢。

異界體不需要睡眠。但是打算要理解人類,理解春日井甲洋時,甲洋就盡可能的躺在春日井甲洋自能記事開始,睡了三千八百八十五天的單人木床上。睜著眼到0600時。

甲洋起身。

那是記憶。

春日井甲洋是艾貝利希機構,透過保管的遺傳因子,再稙入異界體因子而誕生的亞爾維斯之子。因為異界體因子的影響有了學者症候群。

春日井甲洋的學者症候群,是記得所有的事,所有春日井甲洋看過聽過聞到觸摸到經歷過的事。春日井甲洋都能用人類的語言,有邏輯有系統的表達出來。這是春日井甲洋擁有的才能:寫像記憶力。

矽型生命體異界體的核心本身就是個高密度集積情報的光子結晶體,具有儲存搜集知識與記憶的功能。春日井甲洋肉身中的遺傳基因染色體中含有的異界體因子完美的執行了此一功能。在同化現象進行時,也化成了核心,保留了完整的春日井甲洋。

在這座島上,春日井甲洋曾經存在於此的這裡,春日井甲洋渡過的五千五百一十五天的島上。的確會造成提取出來的「記憶」愈來愈多,甲洋會「回想」起很多往事的現象。






八月十一日,上午七點,甲洋前往位於東坡的商店街。依照近藤劍司的分配來買掃墓需要的東西。

「呃,因為要在十一日時掃所有人的墓。工作量會很大。所以先要分配好每個人的工作。甲洋你負責去『香格里拉』拿花束。我已經跟店長訂好了。」

花店「香格里拉」是在商店街從西側入口進入,左側第四個店面。是春日井甲洋記憶中沒有的店家。

甲洋拉開玻璃拉門。

「歡迎光臨~~啊……!」

「立上芹。」甲洋確認眼前的女子名字。

立上芹是春日井甲洋的學妹。中學二年級的立上芹經過青春期的成長後,變成跟春日井甲洋記憶中完全不同的女子。

「小芹,是客人嗎?」一名女性從後面走出來,跟甲洋打招呼:「您好,請問需要些什麼?」

「我來拿訂製的花束。」

果然不是春日井甲洋記憶中有的人類。這名女子比立上芹還大,但不確定有多大。人類女性的外表年齡在成人後因為善於保養而變得模糊。大致判定,這位女性的年齡層可能處於日野弓子與遠見千鶴之間的年紀吧。淺褐色的肌膚上是立體生動的五管,跟純種的日本人一樣是純黑色的眼睛,卻透著一股異國風情。黑色的頭髮雖然是穩定的紮著包頭,卻可以從額前的瀏海看到是捲髮。這女子不是日本人,是外人?

來到島上開花店的外人?

「好的,請問大名?」女子拿起一本筆記本翻閱。甲洋注意到她的右手手腕戴著一項異物,那是在龍宮島上春日井甲洋從來沒有看過的石料做的手鐲。

這位女子果然是外人,而且還可能是個來自異國異文化的外人。

「春日井甲洋。」

女子翻閱後,露出有些尷尬的神色:「呃……小店沒有接到春日井先生的訂單,請問……?」

甲洋想了想:「近藤劍司。」

「啊,是近藤先生嗎?他訂的花束有點多,春日井先生您一個人拿得動嗎?」

「可以。」

「喔,那麼,在這裡:」女子拉開存放鮮花的冷藏櫃。把花束一一拿出:「番紅花花束是羽佐間小姐的,藏前小姐是紫羅蘭花束、日野先生的生日花是仙女鞋,不過不適合做成花束,所以改用拖鞋蘭,小楯先生是澤菊花束。」

甲洋看著兩束一組,不同顏色的包裝紙上面寫著四個人名字秀麗漢字書法,總共四組都是配花不同的小花束。

「做得不一樣。」

「是的!這是小店今年開始提供的『掃墓花束客製化』服務。請多利用。」

「若要提供『掃墓花束客製化服務』,必須要有三百種以上的切花。」甲洋推論。

「春日井先生真是了解,培育各種花卉是我的興趣。二年前才好不容易在亞爾維斯那邊申請花卉用溫室建案通過。我這一年多來的收穫就是要這時節好好賺上一筆呢。不過也沒有裁培出三百種切花,頂多才數十種啦……呵呵……」

立上芹用報紙將甲洋要拿的花束都包好,交給甲洋:「請、請拿……」

「立上芹,在香格里拉打工?」

「是的,我是在請高倉姐教我怎麼包花束。」

「小芹幫我很多忙呢~~」女子從立上芹背後熊抱住立上芹,親密的撫摸立上芹的頭髮。

「妳是香格里拉的店主嗎?」甲洋提問:「二一四六年六月十三日,我離開龍宮島時,並沒有花店香格里拉。」

「二一四六年嗎?春日井先生真的是離開很久了呢,那時我還沒有來島上,我是在二一五三年時來到島上的。一年後開了這家店。」

「我知道了。」

女子名叫高倉。春日井甲洋以前不曾見過的外人。龍宮島上的新住民。花店香格里拉的店主。

甲洋默默記下這些新的資訊,抱著花束走出商店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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